新质生产力视角下的跨境电商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  张大卫

2024.5.10     郑州

在习近平总书记亲自倡导和党中央、国务院部署推动下，作为经济社会发展的战略指引，关于新质生产力的理论研究及实践创新活动正在全国上下深入开展。

新质生产力的本质是科技创新推动产业创新，催生新业态，形成新动能。跨境电商即是由产业创新催生而得以不断成长的新业态之一。十年前的今天，在商务部、财政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及海关总署等部门支持下，由郑州创造的进口保税备货（1210）模式刚刚在线上测试，总书记即亲临视察并发出了“朝着买全球、卖全球的目标迈进”的号召。所以，今天可以说是跨境电商这一新贸易模式的十岁生日。

跨境电商的出生与成长虽经历了很多磨难，但在全球消费者及国家一系列监管创新措施的扶持下，在WTO、WCO等国际组织的鼓励下，在全球从业人员坚韧不拔地努力下，已成为全球贸易增长的新动能。

跨境电商业态充分体现了“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的本质，它取得的业绩和为经济增长作出的贡献，使我们看到了产业创新推动生产要素优化组合和生产关系变革所产生的强大力量。

从新质生产力的视角看跨境电商，可以清晰地判断出它的性质和发展趋势。

（一）大幅提升全要素生产率

全要素生产率也被称为“技术进步率”，是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核心目标。它主要是指通过知识、技术投入，而不是土地、矿产、生态等自然资源投入形成的增长。这种增长的内因，是技术进步对要素质量的提升及对要素资源的优化配置，促进了生产经营成本下降和效率大幅度提升。经济学上把这种增长效益称为 “索罗余值”。

跨境电商依靠技术与知识资本为主的投入，提升了劳动者、劳动工具、劳动对象的素质并使包括信息资源在内的各种市场要素资源得以优化配置。在此基础上，跨境电商企业又通过规模经济、专业化生产、供应链管理、品牌化经营等一系列低成本、特异化战略去争取价值目标的实现。

与其他业态不同，跨境电商还提供了另一种价值——“情绪价值”。它高度重视客户的体验感，积极引导形成绿色、便利、健康、美好的生产过程与生活消费，用技术和广大从业者的“情绪劳动”，满足了全球消费者的个性化需求。

（二）促进外贸增长的新动能

以大量颠覆性技术、前沿性技术运用而形成的新质生产力，是促进经济与社会发展的新动能。跨境电商以技术进步为生命，热情拥抱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与智能技术，紧密追踪这些技术的不断迭代发展，做到了：

（1）打破信息不对称障碍，与市场信息精准对接，实现人找货与货找人的双向奔赴；

（2）科学、准确判断全球市场行情变化与消费趋势；

（3）根据市场反馈，推进产品开发、生产经营、应用场景和供应链管理各环节的不断调整、改善与创新；

（4）做到产品和服务信息全程可验证、可统计、可追溯，为跨国消费及政府监管提供了便利和安全保障；

（5）充分调动各种社会资源，把其纳入到发展、创造的进程中，从微观层面为外贸增长提供了强大的内生动力；

（6）用消费的力量破除各种贸易壁垒，推动了跨国贸易的便利化发展，提高了全球供应链的稳定性。

这些措施，既形成了外贸的新增长动能，又有效缓冲了因需求低迷及非市场因素风险形成的困难与挑战，成为稳外贸、促增长的“第二增长曲线”。如图：  

图1   经济的周期性增长示意图

图2    跨境电商的快速发展具有明显的“第二增长曲线”特征

（三）产业变革与产业创新的成功实践

产业变革是技术、环境、制度、管理等综合作用的结果，但首要因素还是由于科技革命与技术创新对社会生产过程和生产关系各层面进行了穿透性改造与重塑。马克思说，任何新的生产力形成后，都会引起分工的变化。跨境电商利用数字化、智能化技术，改变了全球贸易供应链体系，推动了从社会劳动分工、专业化协作到国际经贸规则与政府监管体系等的一系列深刻变化。

产业组织变革是产业变革的重要内容。跨境电商利用数字技术、智能技术搭建的数字化平台，为市场信息撮合、企业竞争合作、商品和服务交易等提供了渠道和手段，使企业在平台上结成了新的市场关系。中国政府鼓励跨境电商发展，在这一平台上向企业和社会提供管理和便利化服务，使其真正成了一个新的产业组织。

跨境电商平台的作用表现在：

1. 把分散的消费和生产行为汇聚成规模巨大的贸易流量；

2. 高效配置市场资源，放大了规模经济效益；

3. 利用强大的技术功能，突破空间与制度壁垒限制，形成国际化市场；

4. 通过收集处理企业和消费者的信息，形成海量数据资源，并成为新的生产要素；

5. 通过联结政府与企业、消费与生产、虚拟与现实、现在与未来，塑造出数字化的新生产关系。

特别需要强调的是，它与其他数字化平台一样共同构成了平台经济形态，提升了市场化配置资源的功效，降低了社会生产成本，促进了资源共享，使大量中小微企业、消费者的权益得以申张和保护，提供了大量的新就业机会，促进了社会公平。

（四）形成了新的产业生态圈

与传统产业形成的产业集聚、产业集群不同，新质生产力催生的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往往会以独特的方式聚集成一个具有网络化特征的产业生态系统。这一产业生态系统，既有产业上下游 + 服务配套式的供应链体系，更是围绕共同价值目标，由科技创新、各类人才、现代服务、配套产业、公共管理、基础设施等聚集而成的多维统一网络。跨境电商亦是如此。

形成跨境电商产业生态圈的核心要素是：（1）共同的价值目标；（2）创新能力；（3）数字化平台；（4）便利化通关服务。在这些要素条件下，跨境电商企业聚集于境内境外、线上线下，并互相提供配套服务，互相赋能，每个企业都能在这一环境中找到自己的“生态位”。与传统产业链的结构及联结方式不同，它结成的是一个以平台为枢纽、以现代化服务业态为核心圈层、以国际化物流为连结纽带、以生产厂商和终端消费市场为底层架构的现代供应链体系。

（五）推进外贸发展模式的变革

新一轮科技革命必然会带动发展方式发生深刻变革。新质生产力发展，把资本、人力资源、技术和信息作为主要的生产要素，改变了靠大量消耗自然资源、生态和依靠大量劳动力来创造价值的发展逻辑。

在国际贸易领域，在数字技术和数字经济发展的推动下，更是从贸易对象到贸易方式、贸易渠道、贸易手段等方面都发生了深刻改变，出现了许多贸易新业态、新模式。跨境电商即是贸易发展范式变革的重要推手。

跨境电商以数字订购贸易（即贸易数字化）为主导，融合数字交付贸易（即数字服务贸易、数字技术贸易、数字产品贸易）等，成为我国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贸易重要支撑力量。

跨境电商的蓬勃发展，带动了我国现代物流产业转型升级，在智慧物流、现代配送、供应链管理水平大幅提高的同时，海外仓和门到门、仓到仓、端到端的服务体系也得以展开布局。

值得强调的是，随着我国跨境电商平台的发展进步，我国跨境电商进出口长期依赖国外平台的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阿里速卖通（AliExpress）、希音（SHEIN）、Temu（拼多多）、TikTok Shop等“四小龙”平台快速崛起，带动了国内制造业企业的改造与发展，使成千上万的中国外贸企业有了依托，更使中国产品通过平台的配置而快速销往全球各地。

综上所述，跨境电商的发展，有赖于科技创新推动的产业创新和新质生产力对生产关系、生产方式的深刻改造。中国政府坚持的创新发展理念，为其提供了良好的环境条件，使其展现了持续、健康、快速发展的势头。

但要使跨境电商真正成为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代表性产业之一，我认为还有几个问题值得关注和讨论。

1. 增加内生动力，建设现代产业体系。要进一步增强跨境电商平台在业态发展中的枢纽性作用，把现有的自营品牌+平台、托管、代运营等模式逐渐升级为具有全球供应链管理能力的公共数字化平台，并以此来推动制造业、物流业及其他相匹配的现代服务业体系升级，扩大我国工业制成品、中间品的出口。河南郑州，是我国跨境电商发展的重要策源地，省里一直有建设“全球汇数字经济平台”的方案，这本身就是个了不起的创意，希能引起更多市场力量的参与支持。

“创新就是用全新的方式将现有条件重新组合”（拉斯•特维德，《创新力社会》）。利用跨境电商对生产要素进行创新性配置，符合新质生产力发展的特征和要求，培育、壮大跨境电商平台，使其在促进我国对外贸易创新发展、在重塑我国对外贸易产业体系中发挥更大作用，意义重大。

2. 提升创新力，优化跨境电商发展环境。科学技术研发、转化、应用、创意、设计、人才等因素是创新力形成的内在条件。它的外部条件则要靠政府持续地监管创新和社会环境不断改善。有专家认为，创新的核心问题是交通便利性和政府权力下放。中国政府在促进跨境电商发展上，已采取了一系列的制度创新，包括创立了一系列海关监管新模式和“秒通关”机制、改善正面清单、减少审批等等。但政府监管服务创新的空间还很大，下一步在与国际规则对接、参与全球数字经济和数字贸易、跨境电商治理等方面还需在国际经贸多双边谈判机制上继续努力。在数据已成为重要的生产要素后，如何促进数据合理、安全地跨境流动将是影响跨境电商发展的重要因素。

跨境电商发展的底层逻辑与传统国际贸易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其发展范式的转变正在路上。要以新质生产力发展为动力，紧密结合产业发展实际，推动学术界与政府部门、企业和行业组织的通力合作，加强跨境电商发展理论研究创新和包括法律、法规、规划、标准等的制度创新，为其创造良好的环境保障。

3. 对接国内重大战略，改善跨境电商产业布局。我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推进扩大开放战略、构建双循环新格局、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以及实施区域开放开发战略等，都需要跨境电商有所担当，有所布局。

农业革命时代，水利条件在防御自然灾害方面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工业革命时期，要满足大宗原材料、大件运输和大量产成品运输的需要，临江、海港口成为生产力布局的重点。新科技革命推动的新质生产力发展，对产业布局产生影响的因素会有所调整，这其中人才、数据、市场、平台、市场容量、新产业生态圈等会成为其重要的考量条件。跨境电商在布局时尤为注重产业成本、信息成本等因素，目前其在广州、深圳、杭州等地形成密集的产业布局就顺应了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客观要求。受产业对时效性比较敏感的影响，交通便利性仍是跨境电商布局的重要约束条件。目前其对航空运输的依赖增强，但我国航空运力不足已成为一大短板。如何顺应产业发展的需要，通过改善条件来优化跨境电商产业布局，特别是在我国中西部地区形成跨境电商产业生态带，应该大有文章可做。